祁牧剛踏出店門，就收到了黎景斯的消息：“你是專門來騙吃騙喝的嗎？”

他看著發笑，他把屏幕關了，手機塞回口袋。此後換了個手勢，左手從提袋子改成了握著長杯，右手取出吸管，拇指按著吸管的頂端，讓吸管尖端從薄薄的塑料封袋中擠出來，然後換了吸管的方向，咬住出來的那端，拔除封袋，手拿著頂部的那端，松口，讓尖端穿過圓形插口。

吸一口，冰涼。

宇文千在一旁觀望祁牧的一系列動作，當祁牧對上他的視線，他問：“她那麽對你，為什麽還要穿她給你的衣服？”他提著飲料，沒有動它。

“丟掉多可惜啊，我還挺喜歡的……”祁牧將裝茶飲的袋子丟進了路邊的垃圾桶，“她本來跟我說今天有空，可以陪我一天的。游樂場門票我周五就訂好了，穿什麽決定好了、電影票也買好了、去哪吃也準備好了、賓館都訂好了。她說工作忙就很少見面——我為了增進感情花的心思全部餵狗了！靠！我特麽都禁欲一周了！一周啊！她說沒空，結果背著我跟別人打炮？”

“你還喜歡她嗎？”

祁牧忍住不說臟話：“她都這麽對我了，我還要倒貼？我是傻的嗎？”

“那位女生呢？”

“哪個？”

“剛才那位。”

“芽芽？”

“嗯，你喜歡她嗎？”

祁牧一臉說不出話的表情：“……我喜歡你都不會喜歡她——朋友妻，不可欺，懂嗎？”

他囅然而笑：“懂了。”

只要和他一起，宇文千臉上總會淡淡有笑容，態度也通常是不變的溫和——一開始祁牧覺得這樣的人真的很難懂，但久了，他覺得自己慢慢能讀懂他真正的表情了。

其實也挺好懂的——雖然時常不知道他情緒變化的點是什麽，不過不得不說，他的情緒有感染力的。

祁牧晃晃腦袋，把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。

“不行，不看電影了，我們去夜店吧！”他看著那處裝潢華麗的“宮殿”，和門口穿著暴露的女服務員道。

“去做什麽？”宇文千明知故問。

“找邂逅啊——為那女人守身如玉，真憋屈。”

對他來說，禁欲幾天就算守身如玉了。

宇文千站在原地，像是沒有要跟著他走的意思。

祁牧回頭看掉隊的他，道：“你不是說要跟我的嗎——算了，不想去，你就先回去吧。傘我明後天再拿過去。”他沖他擺擺手，算是說再見。

宇文千還是跟上了他。

……

他們一起坐在角落處。

祁牧沒有像他原來說的一般找人開房——也許是沒有心儀的人選，但他卻喝了不少酒。

他有些醉了。

“像你這樣的人，肯定看不起我。”他舉著酒杯，對宇文千道。

“為什麽這麽說？”

宇文千坐在他身旁。

“因為你肯定會覺得我滿腦子就想著做○，臟得要命，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得艾滋死了。”

“我沒有。”

“嘁，”他笑得不屑，杯子撞在桌子上，“我就是喜歡做，就是滿腦子胸和屁股，怎麽？有錯嗎？”

宇文千擡起雙手，抓住他的雙肩，讓他正視自己，一雙明眸，寫滿了嚴肅認真：“我從來沒有這麽想，做你自己就很好，真的。”

祁牧推開他的手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，但不知怎麽地，喝的時候倒得猛了點，酒濕了一身。

宇文千取出帕子，擦了擦他臉上，脖子上，以及身上的酒水，祁牧坐著一動不動，讓他擦完。

宇文千將帕子放在一邊，道：“別喝了，你醉了。”

“我沒有。”祁牧不見醉態，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。

宇文千過他的酒，替他喝完。

祁牧看他把酒喝完，又把杯子放了回去。他看了空杯好一會，覺得奇怪——杯子怎麽空了？

他又想給自己倒酒，但是酒瓶中的酒全部倒出來也只有杯子的三分之一了。

他喝完那三分之一，低頭往旁邊一靠，額頭靠著宇文千的肩頭。後者安慰似的摸摸他的後腦勺，道：“不開心的話可以和我說，不用藏著。”

他找了黎景斯和葉芽，宇文千知道，他不是真的只是順路，而是為了告訴他們他和虞素姬分手了，然後發洩他的不愉快。

宇文千心以為，如果不是因為他答應了祁牧“做他的人”，他也許不會想到帶他去彌補虞素姬的空缺……

明明我就在你身邊……可以離我更近一點嗎？

宇文千不被察覺地吻在他灰棕色的頭發上。

“其實我不討厭喝酒，”祁牧突然道，“我沒有醉，我腦袋很清醒……可是喝了酒就有借口胡來了，反正只要拿喝醉了當借口，撒潑也好，罵人也好，第二天醒來也可以說是因為喝醉了，所以忘了……”

宇文千好笑：還說沒醉，這不是都說出來了嗎？

“那你這是在撒嬌嗎？”他的手藏在祁牧的頭發間。

祁牧昂起頭看他，不屑道：“不是，小爺才不會撒嬌！”

他的臉因為喝了酒而戴上了紅暈，雙眼朦朧，像是困了。

他迷迷糊糊道：“如果不是有你在，我才不敢喝這麽多……但是因為老頭子對我很好……才放心……因為我一喝多了就會亂說話、亂說話……”

宇文千忍住不將他抱起來狂吻，深深嘆了口氣，道：“老頭子是什麽……我們回家嗎？”

祁牧突然站起來，道：“好，回家睡覺。”

他走起路來還算穩當。宇文千跟在後面註意他的動向——

天知道他有多想要直接把祁牧打橫抱走！

……

他們到了家，祁牧照習慣換上了室內拖鞋，宇文千也換好，跟著他，看他安全上樓，看他進了房間，上了床，蓋好被子睡覺。

宇文千替他開了空調，爾後走進浴室，拿一條洗過熱水的毛巾出來。

但他拿濕毛巾給祁牧擦臉的時候，祁牧突然睜開了眼。

“換衣服嗎？身上不是灑到酒了嗎？”說話間，他動作輕柔地幫他擦好了臉以及頸部。

祁牧坐了起來，把身上脫得僅剩內褲，又蓋好了被子。

宇文千拿著毛巾進了浴室，出來的時候見祁牧應該是睡了，關了燈，可是祁牧卻突然坐起，他只好開燈，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
祁牧讓出一個床位，拍拍旁邊的位置，道：“我不喜歡一個人睡，跟我一起睡。”

他喜歡旁邊有人的感覺，但他已經很久沒有和人一起睡了。

宇文千輕笑，道：“好。”他關了燈，走近，在祁牧身側躺下。

祁牧這才睡下。他平躺著，睡著的模樣很乖。

宇文千也躺下，看著他的睡顏許久，輕喚了一聲：“祁牧”

祁牧沒有回答。

他又喚道：“睡了嗎？”像是擔心他會像之前一般突然醒來，但身旁的人呢看上去睡得很沈。

，道：“晚安。”

……

祁牧醒來的時候，身邊的人已經不在了。但他一想到昨天的事就頭疼——生理上，心理上都頭疼。

他隱約記得自己昨天做了什麽破事——他一喝酒就會很誠實，這點，他有時候覺得不錯，挺消火的，但是有時候也挺令他上火的。

所以說，酒還是少碰為妙。

他覺得自己已經消耗了一年份的惡心了。

他下床，站在地上的時候覺得腦袋還有點暈乎，於是他像幽靈一般飄進浴室，開了花灑，淋了個透心涼。他猛然驚醒——

操！今天早上滿課！

……

祁牧穿著居家服，濕著頭發下樓，他已經決定翹掉一早上的課了。

“早安。”宇文千剛好擺好早餐——一杯牛奶和兩個三明治。

不得不說，雖然宇文千做其他的菜完全不行，他做三明治可做得不錯——也不知道他哪學的。

雖說三明治看上去很容易做，但祁牧從沒動手試過，所以他還是覺得宇文千比他強多了。

“早安。”祁牧拉開椅子，坐在宇文千對面。

“你怎麽也不去上課？”

“我今天早上沒課。”

“嗯？不對啊，你上星期不還送我來著嗎？”

祁牧咬下一口三明治——嗯，果然味道不錯，也熱乎。

宇文千解釋：“有事要處理。”他也開動了。

祁牧就這麽信了。

他看著牛奶很久，準備開喝，又放棄了，決定還是實話實說：“千，其實我不太喜歡牛奶。”

“啊，抱歉，我以為你喜歡。”他站起來，準備換掉牛奶。

“我喜歡？為什麽會這麽以為？我不喝牛奶很久了啊？”除了宇文千給他準備的那部分。

“……我記錯了吧。”宇文千倒掉牛奶，換了一杯果汁過來。

祁牧接過果汁，道：“謝謝——其實你不用這麽照顧我，我媽都沒你對我這麽好！”他不是開玩笑。宇文千的行為可以說是呵護備至——他可不想習慣，他總覺得這樣對宇文千很不公平。

“讓你感到有壓力了嗎？”宇文千問，身上的氛圍有些低落。

“……不是，你怎麽會這麽想？”祁牧輕吸了口氣到口中，閉著嘴，突然碰觸出這口氣，發出了一個小小的爆破音，道，“你，是我僅次於黎景斯之下的好友，真的很重要了，隨性點也沒關系。”

祁牧不知道他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麽，讓他對人如此小心翼翼，他只能用這種直接的方式表達他的重要性。

也許缺愛的孩子就這樣。

他莞爾：“我能排第一嗎？”

祁牧回想了一下黎景斯的德行，道：“也不是不行。”

宇文千笑逐顏開，讓祁牧也不由跟著勾起了嘴角。

祁牧吃完，用餐巾擦幹凈手，喝完剩下的果汁，問：“話說你要不要多交點朋友啊？你的話應該會很受歡迎。”他從未見宇文千與除他之外的人相處。

宇文千回道：“我有朋友。”

祁牧吃驚：“嗯？好朋友？”他怎麽沒聽說過？

也是，他們認識才兩星期左右，不了解很正常……兩星期？原來他們才剛認識兩星期，嗎？祁牧怎麽覺得他們像是相處許久的故友？

“是。”他答。

“那有機會認識一下？”

宇文千好像有些猶豫，但還是道：“好。”

“話說，你該不會只有那一個朋友吧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哈哈哈哈……還真是……嗯？不對，標準回答不是——‘還有你’，這樣嗎？”祁牧學他說話的部分毫無演技可言。

他沈默。

祁牧放下三明治，指著自己道：“餵，我們是朋友吧？是朋友吧？”

宇文千被他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——這是祁牧從未見的模樣，他看呆了。

……於是，這個問題就被這麽含糊過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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